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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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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祖母烙的餅, 可好吃了。”

梅露在霍家的時候,寡言少語,而且常常都是躲在幸姑身後。但是一回到自己家來, 就快樂得跟林子裏的鳥兒似的,蹦蹦跳跳,話也多。

沖蘇棠說了一句後, 梅露就沖進後院兒去了,老遠都能聽到她撒嬌的聲音:“祖母,姑姑,娘……”

院子裏的桃樹下擺了張矮方桌, 桌子四周放了四張矮凳子。胡妹兒拿著掃帚在院子裏掃地,慶嬸兒在灑水, 梅夫人則從廚房裏端了粥餅出來, 擱在矮桌子上。

恰好梅露推門飛奔進來,梅夫人高興得不行。

“娘。”梅露撲進母親懷裏撒嬌, 梅夫人也摟著女兒揉她頭發。

廚房裏,梅老太太跟梅氏也出來了。蘇棠走進來,笑著與大家打招呼說:“露姐兒在霍家可乖了,大家都說,露姐兒雖然小戶出身,可一看就是有規矩的人家教出來的。可這一回來, 就現出了原形來。”

又說:“不過這樣挺好的, 幹嘛非得事事中規中矩。”

“來, 你們快坐。”梅夫人拉著蘇棠手, 先請她坐。

蘇棠說:“舅母客氣什麽,都是自己家裏人。再說,外祖母還在呢,我可不敢先坐。”她挽著梅老太太手臂,扶著她老人家先坐了下來,“你們忙了半天,累不累啊?趕緊坐下來吃飯吧。我跟露姐兒,我們都是吃過早飯過來的。”

“那我還能再吃。”梅露說,“表姐小時候也很愛吃祖母烙的餅,表姐忘了嗎?以前你還欺負我,明明自己的吃完了,非得搶我的吃,我可都記著呢。”

蘇棠戳她腦袋:“我哪比得上你幸福啊,你瞧,外祖母舅母還有我娘,那麽多人疼你。我就可憐了,一個人呆在京城,爹不疼,親娘又不在身邊,什麽事情都是一個人。”

說起這個來,梅老太太少不得又要罵那蘇通。

“這個蘇異才,最好下次別讓我再看到他,否則看到一次罵一次。”又說,“我看別叫什麽蘇異才了,叫蘇異人得了,簡直就不是人。”

蘇棠不想本來好好的氣氛叫一個蘇通給破壞了,忙說:“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,瞧我現在過得多好啊。大家都坐吧,不早了,趕緊吃飯。”

扶著老太太坐下來後,蘇棠正準備坐,梅氏走到女兒身邊,扯了扯她袖子,笑得憨甜:“娘……對你……好。娘會……對你好的。”

蘇棠鼻子有些泛酸,抱了抱梅氏後說:“女兒也會對您好的,往後誰要是敢欺負您,女兒幫您對付他。”

梅氏就害羞的笑,也不說話了。

熱熱鬧鬧祖孫三代一起吃了早飯,蘇棠跟梅夫人該要去醫館了,蘇棠對梅露說:“我跟舅母走了,你在家陪著外祖母跟我娘。”又對梅老太太說,“我今兒一天都得呆在醫館裏,等晚上的時候,過來吃晚飯,吃完再帶著露姐兒回去。”

“這可太好了。”梅老太太特別高興,已經琢磨著怎樣準備一頓豐盛的晚餐了,“你們只管去忙,一會兒我就讓慶嬸兒上街割肉買菜去,晚上外祖母親自下廚,做頓好吃的給你們吃。”

老太太有一手的好廚藝,年輕的時候常做飯,後來年歲大了後,家裏兒女媳婦不再讓她做。

如今下廚,倒是難得的一回,是大家的口福。

梅露最高興:“我最愛吃祖母燒的梅菜扣肉。”

“好好好,給你做梅菜扣肉。”梅老太太摸著孫女腦袋,一副寵溺的樣子。

當然,她也不會忘了外孫女愛吃的菜:“還有咱們棠姐兒愛吃的醋藕丸子。”

一大早都沒有看到梅大舅,蘇棠原以為他只是早上出去了,現兒都要走了,也還不見人,不由得問了一句:“怎麽不見舅舅。”

梅夫人高興地說:“如今他找到了差事,一大早天還沒亮呢,他就出去上值了。”

“差事?”蘇棠倒是挺高興的,“那個朱大人松了了嗎?”

自己舅舅的事情,蘇棠多少知道一些。因為前陣子她跟袁家人打擂臺,讓朱大人難做,得罪了朱大人。所以,她舅舅幾次三番去京兆府找朱大人謀職,都被拒在了門外。

她以為那朱林會一直記著這個仇呢,卻沒想到,倒還是松口了。

“不是京兆府,是郊防營。的確是遠了些辛苦了些,可好在一般人都不肯去那兒,所以,晉升的機會就大。”梅夫人雖說心裏的確是擔心自己的夫君,但也想得明白,從小城裏上京來的,想拼出一番天地來,哪有不辛苦的。

他們起步能這樣,已經算是好的了。有住的地兒,有活幹,有錢賺,還有丫鬟婆子伺候,又有什麽不知足呢。

梅夫人心裏十分滿意,可蘇棠臉上的笑卻斂了些。她知道,這差事,多半與齊王脫不了幹系。

看過原小說的她,自然清楚,這郊防營就是齊王殿下的一方勢力。這郊防營的頭頭,是齊王的心腹,整個郊防營,將來都會為齊王所用。

不過,這都是很多年後的事情了。

因為有了這個小插曲,蘇棠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,心裏一直在琢磨著這件事情。如果她猜測的沒錯的話,齊王這個時候將她舅舅收入麾下,估計就是想用她舅舅來牽制住她。

也就是說,她舅舅現在就是殿下手中的一枚棋子。一旦她叛變了,他就會利用這顆棋子有所行動。

他是察覺出了什麽嗎?他是認為自己叛變了嗎?

來到這裏,他們兩個總共不過才見兩回面,一回是在一家成衣鋪子,而另外一回,則是進宮面見陛下的時候。成衣鋪子那次會面,她自認為沒有露出什麽馬腳來,也就是說,如果他真的有所懷疑,只能是宮裏見面那回了。

的確,那回霍令儼也在,陛下誇他們小夫妻感情好,怕是齊王殿下走心了吧。

這不是沒有可能的,若她是齊王的話,也的確會有這樣的疑慮。其實大部分女人素來求的就是一個安穩,有了兒子,夫家又待她不錯,很難不爬墻。

若她不是齊王遣派到霍家的棋子的話,齊王也不會管她的私生活。可如今情況不是不一樣麽,若她反水了,那麽為了表示忠誠,必然會將一切都告知夫家,到時候,就是平白給齊王樹了一個強大的敵人。

她想,齊王是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。如今將她舅舅弄到手下去做事,就是為了敲打她。

醫館裏生意很好,梅夫人醫術高明,而且用藥恰到好處,一些小病小災的,基本是吃了幾服藥就好了。不像別家醫館,明明只是些小病,卻亂開方子,開一些又貴還又沒有什麽效果的藥。

雖則是京城,可也不是誰家都有錢。京裏富人多,但窮人也不少。

一傳十十傳百,她們醫館的名聲便傳了出去。起初只有普通老百姓來就醫,時間長了,有些富貴人家也會上門來請了梅夫人去。替百姓治病,那是積德行善,但替富貴人家的主子們醫治,便是難得的結交權貴的好機會。

梅夫人不傻,但凡有這種機會來,她是一定會及時把握住的。

往後要在這天子腳下生活下去,多結識一些貴婦人,自然是好事。可惜,她一個人只有一雙手,常常忙得暈頭轉向的,恨不能一個人掰成十個人來用。

“程大夫,你可算來了,就等著你呢。”見梅夫人來了,店裏的夥計頭頭冬生忙跑了出來迎接。

梅夫人姓程。

一轉眼看到從馬車裏下來的蘇棠,冬生忙又說:“今兒東家也來了?”

其實程氏也是這醫館的東家,蘇棠讓她以醫術入股的,雖然占的不多,但到了年底也得分紅。只不過,平時程氏都是以大夫的身份出現,醫館裏的學徒活計都喊她程大夫。

“你們忙你們的,不必管我,我只是過來看看。”蘇棠十分隨和。

“館裏事情實在多,學徒雖有幾個,但學醫這東西必須日積月累,哪裏能短時間學成的。所以,這醫館一時半會兒還得都靠我。”程氏說,“棠姐兒,你先去廂房坐著看看書喝點茶吧,我有空找你。”

“舅母去忙就好,我自己隨便看看。”蘇棠不跟她客氣。

蘇棠坐在東邊耳房裏看書,窗戶是開著的,外面突然砸進來一個紙團。蘇棠伏在一張圓桌邊看書的,紙團恰好落在圓桌上。蘇棠楞了一楞,擡眸看去,卻是什麽人都沒有。

想了想,蘇棠拿過紙團來,拆開來看完後,塞進了袖子裏。她闔上書本,走到外面大堂去。

“舅母,我出門一趟。”

程氏還在忙,只應著說:“我這還有一會兒功夫,你如果呆著嫌無聊,便出去轉轉吧。但中午的時候家裏胡妹兒會來送飯,你午飯的點得回來。”

“知道了,我一會兒就回來。”

枸杞本來是在外面幫著醫館裏的夥計一起忙的,此番見主子要走,立即跟了去。

蘇棠說:“雖然公中按著份例給幸姑和露姐兒一人裁做了四身衣裳,但兩個姑娘都長大了,總得多添幾件。所以,你陪我去‘錦繡珠簾’看看,上次他們家掌櫃的說春天會從江南進一批流光錦,我去瞧瞧。好看的話,打算自己掏銀子給她們小姐倆一人多做兩身,也算是我的一份心。”

蘇棠啰嗦解釋了這麽一堆,就是怕枸杞起疑心。

其實枸杞是個忠心的,且跟了她也挺長時間,她了解她,這不是個愛管閑事的。不該問的,她從來不問。

但不問不代表她心裏不會起疑,所以,該做的解釋,蘇棠還是會給。

萬一將來東窗事發了,枸杞不知情,霍家人也不會對她怎麽樣。但若她知情卻不報,那就不好說了。所以,蘇棠這麽做,也算是為了她好。

“夫人您對大小姐可真好。”枸杞由衷讚嘆。

蘇棠卻是只笑笑,沒說話,其實她也是有些心虛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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